“小心！”

暮云归迅速转头，只见一抹银光朝着房间的方向飞去。

竟是那把匕首嗡鸣着从温安手上挣脱，这时，之前被他关上的房门不知为何居然轰然打开。

眼见计谋得逞，空中的幽灵眼中闪过一抹亮光，但在下一刻，刀尖猛地扎进了木质墙壁当中，刀身摇晃几下，不动了。

暮云归匆匆和匕首交换位置，来不及调整姿势，被狠狠摔在地上，扬起一地尘埃。

“嘶——”他揉着摔麻的肩膀坐起来，又因摇晃的船只，身体不受控制的朝房门方向滑去。

在他滑出房门之前，门“嘭”的一声关上了，房间中弥漫上一股寒意。更准确地说，寒意的来源紧贴在暮云归身后，此时和伊凡如出一辙的一双半透明胳膊环绕在他的脖颈间。

他喉结滑动一下，一点点转头，浮尘在光中闪耀，于她的金色长发中流动。以他的视角看不见对方的脸，但是他知道，身后的人就是艾琳。

“谢谢你。”伴随着女孩沙哑的声音，耳边传来一阵寒气，“这么多年，你是第一个，没有将我交给哥哥的人。”

暮云归没有感受到恶意，但是和诡异如此亲近还是第一次，他一动也不敢动地跪坐在地上。

“有一点你说错了，匕首并不是神父给我的，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。就如你说的那样，在逃跑的最后，我被哥哥抓住了，他杀了我……”女孩拉着暮云归的手，去摸她脖子上的那道伤疤。

与伊凡那种完全灵体的状态不同，暮云归能够触碰到她，但是那质感更像是触碰一块寒冰。指尖在那道平滑的伤疤上停留，难怪艾琳的声音变得如此沙哑，应当是这道疤割伤了她的声带。

艾琳的语气很平静，像在讲述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，“我死后发生了什么，便不清楚了，或许是神父带走了我。”说到这里，她停顿一下，暮云归听见一声悠长的、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的长叹。

“我会变成诡，是因为哥哥对我的恨，他对我的恨意让我永生。”

“这些年，哥哥总是一次又一次利用外来者吞噬我，然后在下一个外来者到来时，一切又会重启，唯有我记得……现在，我终于等到你。”

她那双天空般澄澈的碧蓝色眼睛描摹着暮云归的五官，伸手温柔地撩起他因为雨水而散乱的额发，“我一直在想，结束这一切的人会是什么模样，我终于见到你了。”

艾琳出现在他的身前，暮云归注意到她身上的色彩在消逝，女孩正面给了他一个拥抱。

暮云归只感觉额头忽然一冰，整个身体的血液都仿佛被冻僵了一瞬。

“你还好吗？”温安破门而入，就看见暮云归跪在地上伸出双臂，仿佛抱着看不见的某人。

“我没事。”听见温安的声音，暮云归这才从那一瞬间、仿佛触及灵魂的寒意当中清醒过来。

房间内的寒气在艾琳离开的时候便已经消散，温安过来扶他，被他冰块一样的手给吓了一跳，“卧槽，兄弟，你这么体虚的吗？”他并不知道房间当中发生了什么，只当这是之前被暴雨浇的，“刚才门怎么突然打开了？”

“伊凡搞的鬼吧。”走出房间，暮云归回头看了一眼，随口将锅扣在伊凡身上。

“你刚才在里面发生了什么？”在刚才暮云归进入房间的时候，外面的环境如正在燃烧的老旧照片，烧尽后，显露出他们在外界看见的海盗船的模样。发生这种变故一定是因为暮云归在房间内做了什么。

暮云归活动一下关节，随着场景的变化，两人的状态也变得不同，衣服和头发都回到了一开始的干燥状态。

他朝着来时的粮仓走去，“看见了艾琳的灵魂，她很感谢我没有将匕首带到房间里……”

他三言两语说明了艾琳已经消散的情况，隐去了那意义不明的一吻，其实他现在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吻，也可能只是手指碰了一下。

“总而言之，之后的人再玩这个项目，应该就不会再出现幽灵状态的伊凡和艾琳了。”

“意思是这把刀我可以带走？”温安跟在他身后，将刀柄绕在指上转个圈，他已经知道这是一件诡造物而非封印物，但是对他来说，只要是驭诡道具，他就丝毫不嫌弃。

伊凡达幽灵身形已经不见了，也不知是回到了刀身之中，还是和艾琳一起消失了。

“应该。”

这就是将匕首给他的意思了，温安回顾一下，自己在这个项目中几乎是全程划水，基本没做什么贡献，最后临门一脚，还没拿住匕首，差点功亏一篑，现在暮云归这么将匕首给他……

“那个，匕首还是你拿着吧。”他上前一步拦在暮云归身前，握着刀鞘，将刀柄递给他。

“不用。”暮云归摆摆手没有收，“我没跟你客气，先来后到，你找到的，归你。”

“那好。”见暮云归如此坦荡，温安顿时觉得自己纠结地好没意思，“这个我就收下了，当你送我的，下次找到更好的道具，我再回礼。”

“好。”暮云归看着他的表情，笑了一下。

两人回到来时的储藏室，再睁眼，看见站在一边的海盗船长，“海盗船项目已结束，欢迎下次游玩。”

两人从储物柜中拿回手机和气球，一看时间，居然已经是下午1点了。

“嚯——我们在里面待了这么久！”温安感叹一句，但是语气中并没有抱怨的情绪，这一趟也算是有所收获。

虽然之前暮云归和他说过带走匕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，但是在经过工作人员身边的时候，他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。现在见到船长确实没有什么异动，他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。

“找点吃的吧。”离开海盗船，他揉了揉肚子。

现在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，两人在美食街的一家小店外面的凉棚下占了两个位置。

“我请你，吃点什么？”温安将背包一搁，翻看着桌上的菜单。

“嗯……”暮云归看着菜单上的点券价格沉默了，他将菜单翻过来扣在桌上，从包里掏出两桶分味道，“其实我带了泡面，要不问问他们给不给热水吧。”

温安看着他，久久没有说话，“你还真是、准备充分啊。”

“当然。”暮云归露出一个笑容。

……

陈清拎着公文包走在大街上，距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，而他现在正位于公司大门的对面，完全来得及在熟悉的早点铺吃点东西。

在他在店内坐定的时候，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。

“你已经昏迷三个月了，无论你通过任何途径看见这句话，请醒过来。”陈清一怔，这是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。

这年头还有谁发短信啊，陈清笑着摇摇头，只当是哪个无聊小鬼的恶作剧，或者是某个新型骗术，全然没放在心上。

陈清今年23岁，今年6月从某知名大学毕业，在大四上学期就拿到了大厂的offer，初出茅庐就已经表现地十分出色，最近又和自己的同事小月确定了恋爱关系，一切可谓是顺风顺水。

他对于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的不满，自然不会轻易受到外界的影响。

吃完早餐，他进入公司，和领导同事一一打过招呼之后，陈清打开了电脑。

“你已经昏迷三个月了，无论你通过任何途径看见这句话，请醒过来。”

他又看见了短信上的那句话，这一次这句话出现在了他的屏保壁纸上。为了图新鲜，他一直使用的联网随机壁纸，白色的背景板上赫然印着鲜红的几个大字，满满当当地充斥着屏幕。

短时间内看见两次同样的内容，陈清稍微有些在意了，难道是新出的什么游戏吗？还是大数据刚才检测到了我收到的消息？他左右看了看，本想找身边熟悉游戏的小刘看看是不是新游戏，但是又担心对方会嘲笑自己不够成熟。

他叹了一口气，无视掉那行字，输入密码打开电脑，埋首于工作中，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。中午的时候，陈清和同事一起去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。

“诶！”站在马路对面，陈清再一次看见了那行话，这一次居然在一家新开业店铺门口悬挂的横幅上，他用胳膊肘戳一下身边同事的肩膀，另一只手指向横幅，“你看。”

“什么？”同事从手机上抬起头，看清字迹后脸上浮起一抹笑意，“新店开业88折，还免费送饮品，要不要试试？我好久没吃烤肉了。”

“不是，”陈清有些懵，他看向同事，又看向那条横幅，意识到自己和他看见的内容不一样。

对呀，如果大家都能看见这行话，应该会有人讨论拍照才对，但是没有。只有我能够看见，这说明什么？

陈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，但是不合理的地方又太多，我已经昏迷了三个月，那之前为什么一次都没有看见过？这行字是怎么传递到昏迷后的世界的？

醒来，又要怎么醒来？一般来说，当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，就已经醒了，或者察觉到了这个世界不对，但是我没有丝毫的异样感。难道要学盗梦空间那样自杀？

思考的间隙，绿灯亮起，他跟着同事走上人行道，开始沿着记忆回溯自己的人生，想要找出这个世界的漏洞。

诶，他停下脚步，为什么我想不起来我昨天做了什么？这个问题浮现的同时，在路人的尖叫和汽车喇叭声中，陈清的身体被撞飞出去，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，便失去了意识。

“滴滴滴——滴滴滴——”陈清条件反射地伸手将闹钟关掉，他从床上坐起来，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，揉了揉太阳穴，“又做噩梦了，最近压力太大了吗？”

他叫陈清，今年28岁，身份是某大厂的新任经理。他熟练地对着镜子搭上领结，从冰箱拿出面包片和果酱，顺便打开电视看早间新闻。

但当他看着主持人下方的滚动文字，再次呆住，“你已经昏迷三个月了，无论你通过任何途径看见这句话，请醒过来。”